夏迎秋被李凤英掐得又咳嗽又吐,差点没背过气去。起初她没在意,想着过几个钟头症状就会缓解,但是一整个白天她都头晕脑胀,好像要死了一样。晚饭她也几乎没怎么吃,浑浑噩噩地躺回到炕上直接睡了觉。

    岳修文回到家看见屋里黑灯瞎火,觉得有些奇怪,他连包都没来得及放就到里屋去看夏迎秋。

    “迎秋,你怎么了?”岳修文拉下灯绳,借着那一点点昏黄微弱的光看向夏迎秋。

    “难受。”夏迎秋翻了个身,把身体蜷缩起来。

    这个词还真有点微妙,岳修文也搞不清夏迎秋这个“难受”到底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的。

    毕竟跟夏迎秋结婚这么多年以来,她的身体壮如牛,别说大病,就是普通的感冒发烧都很少有,像今天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

    岳修文又瞅了眼小矮桌上的饭菜,几乎都没动过,平时夏迎秋虽然不算是吃得特别多,但是一天三顿饭,她顿顿不落,如果偶尔有一顿饭没吃她都会愁眉苦脸地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走,去医院看看。”岳修文看了看时间,“晚上有急诊。”

    夏迎秋躺在炕上不挪窝,嘴里还嘟囔:“我没病,就是心里不好受……”

    岳修文坐在炕上,脱掉鞋,背对着夏迎秋说:“因为二福的事儿吧……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们所有人都难过,你到潞城来才只有几年,我家以前一直跟明家是邻居,我刚搬过去那会儿,二福还是个穿开裆裤满街跑的孩子……谁能想着他居然是以这种方式离开……唉……”

    岳修文觉得眼眶湿了,他虽然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但也不是铁石心肠,白天在坟地的时候他没掉眼泪,现在回到家里,安静下来,不自觉地就会想起二福的脸,想起他会在食堂窗口那里笑着跟自己说:“修文叔,我给你盛两块肉,你们这些文化人写东西总要费脑子的,得多吃肉补补。”

    这年头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吃上一点点肉,虽然医院整体的条件好一些,伙食也还算是不错,但是有肉的时候毕竟是少数,二福给岳修文“开小灶”,被大师傅逮住又打又骂,他很机灵,会跟大师傅说好话说“下不为例”,但是下次再见着岳修文,就会把最大的花卷留给他:“修文叔,这花卷是椒盐的,我知道你最喜欢吃花卷了,这两个都拿去。”

    岳修文推辞说不吃,主要是为了避免二福被大师傅责骂,但是这小子会笑呵呵地说:“不怕,大师傅上次是说肉不能乱给,他没说花卷啊。”

    二福就是这样一个孩子——岳修文总认为他还是个孩子,那个笑起来就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却让人倍感愉快的孩子。

    “都怪我……”夏迎秋从背后抱住岳修文,把脸搁在他的肩膀上,“我就是多事儿,我干嘛要去揭穿明大妈?就算是要揭穿她,也不应该逼着她去跳河……”

    夏迎秋见过很多死亡,包括自己的亲生父母,但是那时候她只知道哭,不明原因地哭,大概就是觉得死去的人不会再回来,再也见不到了,但是二福的死却让她有种从未有过的悲伤,大概因为这是在她嫁到潞城来经历过的最悲痛、最震撼的死亡。

    “如果以后我有孩子……”虽然这件事有些渺茫,但是夏迎秋对这件事还是总有所期许,“我肯定不会像明大妈一样,我肯定会对孩子特别好,我不会让孩子死在我前面……”

    岳修文抓住夏迎秋的手,用力握了握。

    因为夏迎秋头晕恶心的毛病第二天也没好,她就让岳修文代她去工厂请个假,自己在家休息。

    岳修文再三叮嘱夏迎秋,如果明天还不好就一定要到医院去看,夏迎秋嘴上答应,心里却还是对去医院的事有些胆怯。

    “蕙心姐,你怎么又让大妹带着志国在门口啊,这大热天儿的,又是蚊子又是虫子的,都给孩子咬坏了。”夏迎秋睡了一个上午,中午感觉精神头不错,就去了单蕙心家。

    单蕙心正看着桌子上一字排开的首饰发呆,看见夏迎秋进来才恍然回过神。

    “这……这不是那个?找着了?”夏迎秋拿起首饰袋反复看着,又点了点数量,“一件不缺。这个啊,我以前数过,不会错。”

    “是跟着二福一起捞上来的……”单蕙心强忍着要冲出眼眶的热泪,“二福捞上来的时候,手里紧紧攥着这个首饰袋……我估计着可能大嫂在河里的时候首饰袋脱手了,二福又回去找……”

    她说着,黯然垂泪。

    “真是的,东西丢了就丢了,不找就不找了,这……”夏迎秋也跟着掉眼泪,她感觉自己好不容易修复好的情绪又开始不受控制。

    “唉……都是因为这个首饰,让二福……”单李氏用袖子抹着眼角,她跟二福只打过几次照面,甚至都没说过话,只知道他是明保成的侄子,是个特别热心又实诚的少年,眼看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溺水身亡,单李氏也跟众人一样遗憾和难过。

    夏迎秋想起那翻滚的河水,想起李凤英那仓皇惊恐的脸,还有脸色黑青的二福被众人抬上岸的样子,不禁一阵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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