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贵生到了潞城之后居无定所,有时候睡在桥洞里,有时候找个草丛就眯一晚上。

    跟夏思梅的事摊开之后,杜贵生反而找到个固定的住所——就住在距离潞城河不远一个空置的破草房子里。他的伤早就好了,但是头上的纱布没有摘掉,他有事没事经常晃荡到岳家,指着自己的脑袋说:“四妹,你继续打我,打死我你想干嘛干嘛!”

    遇到夏迎秋正好在,可能会扑上来吓唬他两下:“你再过来捣乱,我就让派出所来抓你!”

    估计杜贵生去了解过情况,完全不把夏迎秋的威胁放在眼里:“瞎吵吵,派出所哪管得了这些家事?你还是早点跟四妹凑够粮票和钱给我,这可是现在的行情,过几天可不是这三十斤就够的。”

    夏迎秋生气,岳修武郁闷,夏思梅哭了一阵之后突然对这件事表现淡漠了很多,所有人都以为她被杜贵生磨得没了脾气,却不知道她隐藏了巨大的能量。

    因为时时刻刻担心杜贵生会带走儿子小军,夏思梅每天都抱着孩子睡觉,小军被闷得燥了会推夏思梅:“妈妈,我喘不上气了……”

    夏思梅会赶紧腾出一个缝隙,小军喘匀了气,忧心忡忡地看着她问:“妈妈,你不想要我了吗?爸爸那天跟我说,你不要我了,他要带我回家。”

    夏思梅被小军的话吓得魂飞魄散:不是危言耸听,这事杜贵生绝对干得出来。

    小军卷着被子,蜷缩着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夏思梅却睡意全无,要想不再受杜贵生的威胁,除了夏迎秋说的办法,再无他法。

    “妈妈才不会让他带走你……”夏思梅摩挲着小军的头发,终于下定决心。

    夏思梅偷偷离开岳家,一路小跑着。这时刚过严冬,晚上的西北风依然凛冽,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疼,她抹了一把沾在脸上的眼泪,湿濡而冰冷。

    杜贵生睡到半夜被尿憋醒,迷迷糊糊地起身想要到屋外撒尿,他推了推门没有推开,再推了推还是没有推动。

    这间茅草房十分简易,木门被风雨剥蚀得几乎快要烂掉,杜贵生想不通平时连锁都锁不上的门为什么到现在却打不开了。

    杜贵生整个人都清醒了,他慌张地拍着门,大声呼救着:“有人没!有没有人!”

    木门热得烫手,他哆嗦着收回手,从缝隙中努力向屋外看着。外面火光乍起,把漆黑的夜照得恍如白昼。

    一股烧焦的味道从屋外传来,浓烈的黑烟瞬间逐渐充满了整个屋子,杜贵生用袖子掩住口鼻,剧烈地咳嗽着,他拼命地用身体撞着门,但是一切都是徒劳。他咳嗽着,嘶吼着,终于倒了下去。

    杜贵生住的茅草房被一场大火烧了个精光。

    经调查是有人在附近抽烟没有灭掉火星,茅草房极易引燃,夜里又刮了西北风助长了火势,杜贵生大概是睡得太沉,没能及时逃出。

    本来着火不是小事,死了人更是大事,但是杜贵生不是本地人,没有人追究,尸体好几天无人认领,最后还是夏迎秋听隔壁邻居说“着火了,烧死人了”才跟着岳修文去认了尸。

    警察生怕事情闹大,赶紧问夏迎秋:“你这妹夫怎么一个人住破茅草房,不知道那里不安全?”

    “不知道,他愿意住我能说啥啊!”夏迎秋摊摊手,“我妹夫从老家到潞城来也没多长时间,哎……”

    “你妹妹呢?怎么你妹妹不来?”警察认识夏迎秋,知道她有个妹妹带个小男孩儿还想要上户口。

    “我妹带着孩子回老家了,她儿子要上学,你们派出所一直不给孩子上户口,上不了学当然就回去了!”夏迎秋没好气地瞪了警察一眼,“我来找过好多次了,说上户口的事,你们总是说这个条件不符合,那个条件不符合。我妹没辙,只能带着孩子回去了,妹夫嘛,不好意思住在我家,就一个人凑合在外面住着,谁知道出这种事儿……”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警察现在只想让夏迎秋赶紧办手续把尸体领走完事。

    夏迎秋跟警察说得话半真半假:真的是夏思梅带着小军办户口几次被拒,假的是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带着小军回了老家。

    发现夏思梅和小军不见的是岳修武,他中午下了班到副食店给小军买了一小块山楂糕,但是把屋子翻了个遍也没看见他们母子。被褥叠得整整齐齐,自己和母亲的衣服也都洗干净叠整齐码放在炕头。

    岳修文的母亲说一直也没见着夏思梅和小军母子,她以为像往常一样,夏思梅一早去上班,小军去找明其华玩儿。

    岳修武发疯似的满街找着,但是徒劳无功。

    夏思梅带着小军就这么突然消失了。她不识字,更不会写信,所以什么都没留下。

    夏迎秋跟岳修武一样不肯相信夏思梅会不告而别,还哭着找单蕙心问有没有夏思梅行踪的线索。

    单蕙心开始也想不明白,待到茅草房烧死人的消息传遍整条街,确认死者是杜贵生的时候,她终于知道夏思梅离开的原因。

    “不要找她,不要找她和小军。”单蕙心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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