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蕙心还没反应过来这个突如其来的“蕙心姐”是怎么回事,就被二丫头拽到了里屋。

    炕上散乱着红棉袄、红肚兜和红鞋子,单蕙心看得眼花缭乱,这些红彤彤的衣服是为新嫁娘准备结婚礼服,单蕙心有点激动,还有些失落。

    二丫头见单蕙心不说话,以为自己这些衣服没一件能上台面,单蕙心看不上眼,她摸着红棉袄上的盘扣,小小声地念叨着:“这些衣服都是我们乡下带过来的,没你们城里的好看,可这些是我最好的衣服了……这红棉袄我大姐嫁人的时候穿了一件,我跟我爹闹着也要了一件,我爹说要是搁以前,想做多少做多少,现在家里啥都没,做不了……我当时不懂事,以为他是向着大姐,还跟他吵了一架,没多久,他就死了,这棉袄大姐托人送回了娘家,说等到我嫁人的时候穿……”

    二丫头说得心平气和,但是单蕙心还是听得鼻子酸酸地,她用右手挡在鼻子下面,忍住了即将冲出眼眶的眼泪。

    “哎呀,蕙心姐,你咋哭了呢!”二丫头摸出一块手绢给单蕙心擦眼泪,“是不是勾起你的伤心事儿了?别哭啊,我就是念叨念叨我这衣服的来历,咋把你给招哭了……”

    单蕙心努力忍着眼泪想要微笑,但是越擦眼泪越多,她轻抚着胸口,努力调整着呼吸。

    岳修文推门而入,二话不说,抓住二丫头的手就要往外走。

    “哎?修文啊,你拉我干嘛去啊?”二丫头慌张地想往后退,受伤的那只脚踩了地,疼得她倒抽了一口凉气,但是她身材娇小,根本无力跟岳修文抗衡,只能被他牵着,一瘸一拐地蹦出了里屋。

    岳修文斩钉截铁地说了两个字:“结婚。”

    “啊?”二丫头彻底懵了。

    岳修文这一拉,二丫头觉得自己的心脏马上快要冲出喉咙口。

    在来潞城之前,她对“岳修文”这个人的印象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从家里人口中得知他家是“八辈贫农”,跟夏家这种一直有田有地有房有钱的“地主阶级”那是“门不当户不对”,但是一直对读书人有一种莫名的敬畏之情的夏老爷不知道怎么就跟岳家定下了这门亲。

    岳修文的父亲去世得早,后来岳修文当兵离开了家乡,又把母亲和弟弟修武也带出了顺化,岳家和夏家再也没有来往,可能夏老爷最后也忘了这门亲事,反正他去世的时候一个字都没提。

    二丫头刚知道自己有个小时候定过娃娃亲的丈夫岳修文时候还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未来这个即将与自己相伴一生的男人是个怎样的人,不知道他是像自己那个随时踹猫狗一脚、拎着三娘四娘暴揍一顿的坏脾气的父亲,还是像那个任凭家人怎么哀求都不肯送难产的大姐去镇上医院的大姐夫,她一直对嫁人这件事怀有深深的恐惧,直到她听说岳修文是个读过书的文化人,突然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从家里的每个姨娘们的钱袋里各拿了一件首饰,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二丫头背着包袱从老家顺化一直走到了潞城。

    岳修文是个念过书的文化人,但是他对她太冷淡了。

    有时候二丫头兴高采烈地把炒糊了的菜端上桌,岳修文的母亲唉声叹气,岳修武嘿嘿笑,岳修文不急不恼,也就稍稍扬起个嘴角意思一下。

    二丫头觉得岳修文这个笑太敷衍了,有时候会故意卷起岳修文的内衣拿去洗,他会着急地把衣服抢回来,只说几个字:“我自己洗。”

    “我不是外人了啊,以后我是你媳妇儿,衣服当然都是我来洗了。妈和修武的衣服都是我洗的。”二丫头觉得岳修文跟自己这么见外有些难过。

    岳修文只会把自己的衣服卷吧卷吧收起来,也不去争辩什么。

    二丫头觉得自己发脾气生气都没用,索性也就任他去了,等岳修文晚上下班回来,她还会凑上去笑嘻嘻地问他在工作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岳修文不擅长讲故事,但是被二丫头缠着问来问去的烦了,也会瓮声瓮气说两句有的没的,大部分时间都是被弟弟修武打断:“哥,幸亏你没去我们学校当老师,要不然你一上课,得睡倒一片。”

    岳修文顶多也就皱皱眉头,不笑不说话,二丫头以为他就是这种性格,也就不再强行跟他说东说西。

    没想到今天岳修文来了这么一手,彻底把二丫头给搞懵了,不过她也不想费神再去想什么,她觉得这一刻好幸福。

    事与愿违,岳修文和二丫头的结婚证没领成。

    居委会的大妈一看见甩着两个小辫子的二丫头,不悦地抱着双臂在椅子上转了半圈:“才几岁就要结婚?”

    二丫头仰着小下巴:“十七。”

    “呦,十七了不起了啊?知不知道现在女方规定十八周岁才可以结婚。”大妈瞟了一眼二丫头的胸口,“你有十七?续报岁数了?我看顶多十六周岁。还是黄毛丫头,什么都没发育呢,就惦记着结婚?”

    二丫头受了“侮辱”,向前几步想要跟大妈好好理论一番自己到底是怎么个还没“发育”,她扯着自己的领口,向前趔趄着跳了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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