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结束后,将何骁的身后事一一处理妥当,余年才恍然发觉,已经是十一月初了。再回到宁城时,不少树叶落尽,只剩下光衤果的树枝,将头顶的天空分割成块,像碎裂的玻璃一样。又连着下了一个星期的雨,才刚有了点阳光,但气温也没能挽救回来,一日比一日冷。

    余年戴着口罩,进到一家咖啡店里,买了七杯热咖啡外带。收钱的是一个斜戴鸭舌帽的年轻女孩儿,在将找零递给余年时,她压低声音说道,“我和我的同事,包括咖啡厅的客人们,都非常非常喜欢您的歌。在新闻上看见,您遇见了难过的事,请一定注意身体,节哀。”

    说完,她又拿了两颗水果糖,随着零钱递给余年,扬起灿烂的笑容。

    余年接下纸币和糖,认真道,“谢谢你。”

    提着热咖啡到了录音室,余年亲手递给工作人员,最后两杯给了刚过来的孟远和施柔。

    孟远接过咖啡,没心思喝,打量着余年,担忧道,“怎么没几天就瘦了这么多?真不用多休息两天?接到你的电话,我都还惊了惊。”

    知道余年难过又忙碌,孟远一直没拿工作上的事去烦他。原本以为余年上午回来宁城,会休息休息再开工,没想到下午就开始录歌了。

    余年摇摇头,捧着咖啡杯,像是在汲取热量,“在家里睡觉也睡不着,还不如来工作,孟哥您应该开心才对,我这么自觉。”

    “开心不起来,你是不是没照镜子,下巴都尖了!”见余年情绪不高,笑容也淡,孟远忍不住心疼,叹息道,“不少媒体都想约你采访,我全给拒了,你自己也别乱跑,真被记者堵了,肯定糟心。”

    余年应下来。

    孟远继续道,“这段时间就好好做专辑,缓缓心情。宁城降温降得厉害,记得多穿点儿。”他知道这种时候,旁人的安慰没多大效果,只拍了拍余年的肩,就停了话。

    下午余年状态还没完全恢复,只录了小半首歌。孟远看着时间催下班,工作人员也都看出来余年精神和身体都不太好,纷纷找借口先下班走了。

    孟远扬眉,“看,大家都下班了,你也快走吧,你自己一个人是没办法录歌的。”

    余年无奈,“好。”

    “怎么回去?”

    余年看看时间,“谢游会过来接我。”

    听见谢游要过来,孟远放了心,不过也把余年送到了停车场,见他上了车才走。

    车辆汇入长长不见尽头的车流中,余年看着街道上湿漉漉的枯败落叶,又有些没精神地靠到谢游身上,“下午忙吗?”

    谢游没瞒着,“忙,开了两个会,积攒的文件也多,不过都能处理,不用担心。”他拇指指腹轻轻碰了碰余年的睫毛,“你呢?”

    知道谢游是问的什么,余年回答,“比昨天又好一点了。”他停了两秒,“我送走过我的外公,之后又送走了外婆,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见惯生死,知晓人命的无常,可是临到眼前才发现,永别真的很难受。”

    他握着谢游的手,低声道,“活着才有各种可能,死了,就一切都成了空。还活着时,就算不见面,但也知道对方终归活在某一个地方,死了——”

    停下话,余年又想起小时候念的古诗,“浩浩阴阳移,年命如朝露,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又有“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

    论起来,人命确实如尘埃一般,被疾风一吹就散了。

    见余年说着说着,又有些出神,谢游低头吻吻余年的鬓角,“要睡会儿吗?”

    被谢游低柔的嗓音触到耳膜,一直压抑的疲倦和困意仿佛潮水一般,席卷而来。余年松松握着谢游的手指,“嗯”了一声,闭上眼,不过几个呼吸,就安心地沉沉睡去。

    直到车停下来,余年都没有醒来的迹象。知道余年这段时间已经累极,谢游没有叫醒他,小心翼翼地将余年抱在怀里下了车。

    专辑制作本就耗费精力,余年更是将大部分的心力都投注在了上面。结束新专辑的混音和过带,转眼就到了十二月底,橱窗摆出了圣诞树,商场也在进行年末的促销活动。

    余年拍完欧慕腕表的新年海报,施柔赶紧把羽绒服递过来给他穿上,絮絮叨叨,“日曜手机好歹还让穿毛衣上镜,欧慕竟然让这么个大冷天,在室外穿衬衣!艺人就不是人了?”

    接过施柔递来的热水袋,余年笑道,“没事,拍摄顺利,也没怎么折腾,柔柔姐别气。”

    见余年的笑容终于慢慢恢复到往常,施柔笑容也灿烂了些,“嗯,好,我不气我不气。”

    她调出日程准备查看,余年先道,“下午的安排是录钢琴伴奏。”

    施柔拍拍脑袋,“对对对,看我这记性!”连忙打了电话给等候的司机。

    没有回家,而是去了谢游以前住的地方。之前谢游生病,余年来过一次,还有一点印象。

    被谢游牵着手上到三楼,站在一扇门前,谢游手搭上鎏金把手,滞了滞,才用力下压,打开了门。

    “咯吱”一声轻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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