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智财并不知道他与翠玉说这话时,被躲在外头的春娇给听到了。

    刘稻香伸出小手抚抚胸口:“吓死我了,你这丫头的胆儿越发大了,要是刘智财发现了可怎地好?有一千张嘴都会说不清。”

    春娇笑道:“姑娘,奴婢现在跟着吴姑姑学习脚力呢,再说了,奴婢早想好了对策,若真来不及,奴婢便先后退一射之地,然后再缓缓前去,只说老爷一直没见到他去,姑娘便使了奴婢去瞧瞧。”

    刘稻香又道:“难怪我先前在前院吃饭时,看到他是跟郭先生坐一块儿,似在陪酒呢!”

    想到这儿,又道:“对了,怎么没瞧到珠儿姐姐?”

    “是啊,春娇,你不是说珠儿姐姐随了二老爷来了么?”刘秋香也是一愣。

    “这个,奴婢还真没留意,要不,奴婢去打听打听?”

    刘稻香摆摆手,说道:“算了,别去了,她一惯与刘小兰关系好,我先前也没瞧见她和刘老夫人,估计这三人被挤到哪个旮旯弯里去了。”

    “二妹妹说的没错,左右我们不是正经亲人了,老宅那边的事,我们不必多管,只要不惹到我们头上就行了。”刘秋香性子温和,不喜折腾来折腾去。

    刘稻香不好说,就怕你不情愿,人家还会上赶着来折腾呢!

    “不说这些了,咱们还是想想如何招待好新出炉的小舅妈吧!”

    刘秋香抿嘴莞尔一笑,拿帕子轻遮小嘴,笑道:“只怕咱外婆会要大摆酒席呢!”

    刘稻香微微拢起秀眉,伸手撑着小脑袋说道:“未必,第一呢,外公早逝,外婆肯定是关门闭户,不参与邻里的人情往来,第二呢,自从小舅舅有消息,咱家分出来单过后,外婆就一直在我家住,如果回五十里村摆酒,实在没必要,况且,小舅舅一直在外头闯荡,鲜少与家乡的邻里走动,就这两点,摆酒的话,未免有些太过冷清了,反而不好。”

    “不摆,那怎么可能,外婆肯定头一个不同意。”刘秋香摇摇头。

    刘稻香伸了一个懒腰,笑道:“你们还打不打马吊啊, 这样闲得骨头都长霉的日子,不打打马吊实在是一种遗憾。”

    刘秋香见她不愿再说小舅舅的事,先是张了张嘴,后转念一想,便明白自家二妹的意思,终归是外婆与小舅舅的家事,她们做为外孙女不可越过了长辈们,还对小舅舅的婚事指手画脚,因此,点到为止。

    屋里很快热闹起来,支桌子的声音,牌骨子落桌的声音,还有丫头们嘻笑的声音......

    打马吊最容易消磨时间,不过是胡乱摸了两把,便已到了晚饭边儿,张桂花打发她身边的唐姑姑请姑娘们吃饭,晚饭后,揣了一肚子疑问的陈氏,终于有机会逮着张裕德问个明白了。

    新盖的院子比起旧泥砖房,少了一股子熏烟味儿,多了一股子清爽的新木味儿。

    一家人吃过晚饭后,就着火盆子聊起了天。

    陈氏早就忍不住了,这会子也没外人在,先喝了点热茶润润嗓子,回头一瞧,丁月桂正睁大了一双漂亮的蓝眼睛好奇地看着她手里的杯子。

    “这是粗陶杯,我用习惯了,原本三贵要给我换个啥啥紫沙的,我这辈子就没见过紫沙,也不想要,左右不过是个老婆子,也不讲究那些时兴玩意儿。”

    “娘,是紫砂!”张裕德笑道,又扭头对丁月桂说:“这里是我姐姐家,待明日早上,让我娘带你去我爹的坟头磕几个头,告诉咱爹,我媳妇来给他老人家磕头了。”

    这话,他自然是用尼德兰语说的。

    丁月桂笑得异常开心,答道:“好,去看公公。”

    陈氏听着她的怪腔怪调,一个劲儿的劝慰自己:不打紧,只要她儿子喜欢就成!

    想起早逝的老伴,陈氏的心里很酸,眼里多了些水气,要是他还在,一定会坐在太师椅上,抚着他的小山羊胡,得意地点头,她转念一想,也说不定,自家早死的老头子会气得山羊胡倒立呢,他祖上也是官宦之家,说不定,会痛斥自家儿子怎么可以娶个怪里怪气地外族人。

    不管如何,她很快就有孙子可抱了,不用眼馋别人家的。

    “儿子,月桂是不是以后就一直在咱们这里了?”

    “是的,月桂的爹娘为救我而死,而她的那些亲戚见她是个孤女,又想霸占了她的财业,他爹临终托孤,儿子不想她受委屈,更何况劳拉,哦,月桂,她性子很温柔娴惠,质地纯良,娘,你可多了个好闺女呢!”

    张裕德话里的意思,除了金头发的丁月桂这个洋人,在座的没有哪个听不懂。

    媳妇是女儿!

    他让自家娘把媳妇当闺女来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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