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象,此生足矣。”

    楼础必须接话,“纷纭百年,英雄辈出,唯我天成朝得以一统江山,以此看来,兴衰皆由天定,非人力也。”

    闻人学究笑了一声,转身坐在石凳上,抬头看着楼础,“若无人力,谁起的高楼?谁奏的丝竹?谁贡的衣食?”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无天定,高楼会塌、丝竹会乱、衣食会缺。”

    “哈哈,我就喜欢听年轻人说言不由衷的话,看你们一点点成长。”

    楼础脸上一红,正要为自己那几句套话辩解,亭外有人大步走来,人未到声先至,“哈哈,闻人先生果然说谎,不胜酒力竟是骗人的。”

    闻人学究起身相迎,笑道:“不胜酒力是真的,只是我解酒的法子与别人不同,非得寻一个开阔地带一舒胸臆。”

    梁升之将酒壶、酒杯放在桌上,“既然胸臆舒展开,想必又能再喝几杯。”

    “梁舍人追送杯酒,老朽不敢不从。”

    楼础行礼,准备退下,梁升之却将他拦下,“相请不如偶遇,我这里还有杯子。”梁升之真从怀里又取出一只酒杯。

    “叨扰。”楼础只得留下,放下书箱,执壶斟酒。

    梁升之趁兴而来,喝下一杯之后却没了兴致,按住酒杯,示意不想再喝。

    三人都不开口,默坐多时,梁升之突然开口:“我仔细想过,秦州必然生乱,并州更有大患。”

    “哦?”闻人学究轻轻地回了一声,楼础则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在一边静听。

    “兰将军骁勇无敌,可秦州之乱并非源于造反,而是连年饥荒,加之官吏侵暴不已,逼使良民揭竿而起,平乱应以抚代剿,朝廷却以兰将军之勇扑蜂起之贼,无异于火上浇油。并州形势恰好相反,只是一边郡声言造反,当以猛将一举灭之,朝廷却委任从未带过兵的”

    闻人学究打断梁升之,“忘了介绍,这位是诱学馆弟子,姓楼,名础。”

    “后生楼础见过梁舍人。”楼础起身拱手。

    梁升之笑道:“楼姓不多见,是大将军的公子?”

    “大将军不肖子,行十七。”

    “正好,你回家之后替我转告令尊,秦、并两州乱事不止,责任都在他那里,沈并州心怀不轨,希望大将军真不知情。”

    “你也喝多了。”闻人学究提醒道。

    梁升之腾地起身,走到栏边向湖面遥望半晌,冷笑道:“大将军以为天下人都是瞎眼,我非要让他知道,朝中还有人看得清清楚楚:并州郡县造反是假,沈牧守借机拥兵为真;秦州剿匪是假,残破人心,给沈牧守留一战之地为真。”

    闻人学究不吱声了,楼础道:“真假自有公论,大将军忠贞为国,却是人所共知。”

    “嘿,无知小儿,你懂什么?大将军真有想法也不会与你商量,天下若是大乱,你们楼家就是罪魁祸首。可惜执政诸公不是目光短浅,就是畏惧大将军权势,个个闭口不言,以至养虎为患。”

    梁升之越说越怒,突然转身,随手抓起酒杯掷在地上,厉声道:“梁家虽然势衰,忠心不改,转告大将军,请他谨守宫门,我若得见陛下,必要以死进谏,揭穿他的阴谋!”

    梁升之怒气冲冲地大步走出亭子,甚至没向闻人学究告辞。

    “他真的喝多了。”闻人学究道。

    “嗯,即便他说的是真心话也无所谓,我根本没办法将这些话转告给大将军。”

    “梁舍人本来一心想带兵去并州平叛,受阻之后心情不顺。”

    “梁舍人有几分像是带过兵的人。”

    “他只是脾气大些,自视甚高,以为文武双全,哪里真带过兵?朝廷不选他去并州,也是有道理的。”

    楼础点点头,不知该说什么。

    闻人学究缓缓起身,叹道:“才不过太平二十多年啊。”

    “天下已定,太平盛世还长远着呢。”楼础劝道。

    “盗贼易平,民心难复,有一篇‘用民以时’写得好,针砭时弊,恰中要害,若不是后面几条狗尾续貂,本该名列甲等。”

    楼础没敢回话。

    闻人学究看向弟子,双眸在黑暗中微微闪光,“你本是无为无欲之心,最近却有蠢蠢欲动之意,究竟是怎么回事?”

    楼础心中大惊,忙拱手道:“弟子弟子前途无望,为此心动,别无它意。”

    “来,我给你讲讲什么是‘循名责实’,好让你知道自己的漏洞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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