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到寿春以西四十里外入淮,干流总长近九百里。

    即便梁帝朱裕年初就识破梁师雄与蒙兀人的奸计,不要说此时的河淮梁军,就算是梁国鼎盛之时,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在入夏之时将贾鲁河、沙颍河两岸的大堤加固到能抵挡比往年高出三四倍洪水的标淮。

    梁帝朱裕也没有想着赶在雨季来临之前进攻荥阳城,争取对荥阳、武陟等地禹河大堤的控制权。

    战事太过仓促不说,进攻阵地随时都有可能会被大水淹没,实在是看不到有几分胜算,只能落入梁师雄与蒙兀人早就安排好的算计与圈套之中。

    梁帝朱裕一直拖到四月下旬才有所行动。

    这时候沙颍河两岸洪水滔天,沙颍河以西的汝州、蔡州以及许州、颍州、陈州的西部地区,已被滔天洪水与东部的宋谯及汴京等地切割开,洪泛区还有不断往两翼扩大的区域,至少会持续到八月,泛滥冲击一切的洪水才有削减的可能。

    这时候河淮梁军也再次被切割成东西两部分。

    梁帝这时候率领西翼的精锐轻卒,将大型战械、辎重都抛弃在后方,直接从汝州西北侧的少室山与伏牛山之间的险僻隘道穿过,杀入洛河上游的嵩县、伊川等地。

    少室山、太室山等嵩山诸岭,在地形上算是伏牛山的余脉。

    即便汝州西北部有一些峡谷、坡岭可以翻越进入河洛地区,但地势极为险陡,而雨季山道湿滑,还不时有泥坡滑陷。

    而魏州叛军在河洛南岸的嵩县、伊川等地也不可能疏于防备,早就据险结寨、防御极严,梁军想要从这个区域发动进攻,只能用将卒的性命去填,大型战械也根本送不过去。

    而一定要从这个区域,近乎是孤注一掷的

    对占据河洛地区的魏州叛军发动进攻,就必须要等到这一刻。

    一方面需要时间修造、拓宽嵩县东部的山道。

    更重要的还是朱裕要等到梁军从中高级武将到底层兵卒,都充分认识到眼下是关乎他们非生即死的背水一仗,才能有多几分成功的胜算。

    还有一个因素,那就是蒙兀人在赵塘堤修造拦河大坝,都直接将拦河大坝修成沟通禹河南北两岸怀州城与武陟城的驰道,蒙兀兵马的主力就主要部署在东侧,意图对汴京西翼地区展开攻势。

    随着洪水的进一步泛滥,荥阳城以东、以南,继而到许州北部,都变成一片汪洋,这不仅限制蒙兀人的骑兵或步卒兵马快速增援魏州叛军所守的河洛地区,更切断蒙兀人的骑兵部队,从南部快速穿插到许州、汝州乃至蔡州腹部,攻击西翼骑兵腹背侧翼的可能。

    就连徐明珍的寿州军,此时也主要被隔绝在沙颍河东岸的谯州、亳州等地。

    唯有拖到这一刻,梁帝朱裕才不会担心徐明珍有心思不稳的可能,才能放心的将在沙颍河西岸集结的五万兵马,倾尽全力、倾其所有从少室山南侧的险僻谷道,杀入目前也已暂时成为孤岛的河洛地区。

    然而,金陵、襄北以及淮东等地却并不知道河淮梁军的动静。

    进入五月之后,江淮大地也陆续进入梅雨期,降雨连绵不断,楚杨等地内涝严重,河塘溪渠皆溢。

    这使得从淮河上游而来的洪水下行,变得更加缓慢,洪泽浦之内的水位也是一天高过一天。

    洪泽浦西岸地势要高一些,但钟离县境内龙游湖与洪泽浦已经连成一片。

    洪泽浦南面的石梁县,幸亏这两年才迁入万余口民户,即便到处都是积涝,实际受灾情况并不严重,真正面临严峻考虑的,还是洪泽浦以东、地势最为低陷的楚州以及樊梁湖西侧的扬州北部地区。

    早年清河、山阳、金湖三县所建立的军府屯垦体系,与洪泽浦东岸大堤形成有机的一体,大堤有六座大型水闸相接六条干渠,干渠再有六十八条旁支民渠,延伸到总计七八十万亩军垦屯田的每一个角落。

    六道水闸干渠,不仅保证屯区的灌溉用水,而一旦洪泽浦水位上涨,还能保障能快速、及时的将洪水往下游方向引导。

    楚州早年差不多有十五六万口的将卒家小眷属,在这一片屯区栖息劳作,每年还能额外向军府上缴逾六十万石的田租。

    五牙军水师主力惨败于洪泽浦,东岸大堤随后受梁军破坏极其严重,之后两年,淮东求助于棠邑,才有余力重新修缮东岸大堤。

    然而淮东目前仅有能力修好两座水闸,但两座水闸相接的两条干渠与东面山阳渎(邗沟北段)的清淤疏浚之事还没有开展。

    也就是说,山阳、清河、金湖三县之间的军府屯区,这时候勉强恢复一定的灌溉能力,却没有恢复行洪能力。

    王文谦奉命赶到金湖县督管水情的当天,将晚时分金湖县城北侧的大堤便发生决口,令王文谦措手不及,也束手无策。

    浑浊的洪水仿佛千军万马一般,从决口渲泄而下,不仅大堤上有上百守堤的军民猝不及防的被卷入洪流之中,大堤下方的几个屯寨很快也被大洪淹没,兵户家小根本就来不及撤出来。

    王文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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