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合格的老板凳,每天得过且过在混日子。

    然而,得过且过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朱八八这个穷鬼叫花子,当年得了天下,天生的仇官仇富综合征就发作了。于是,朱八八便给大明官僚定下了有史以来最苛刻的工资额度。

    这个工资额度,一家几口吃饭穿衣是够了。但官儿们不行啊,官儿们要养幕僚有排场,要有应酬交际,要迎来送往,普通工资哪里够。

    于是,就出现了前赴后继的贪官浪潮,朱八八杀也杀不光。

    好在朱八八之后,后代皇帝狠人不多,陆陆续续「从善如流」,默认了官员们捞外快补贴家用的潜规则。

    如今,几百年下来,到了明末,潜规则早已发展成了明规则,各种体制内外的份例银等,都有了固定额度。

    这里,冯老爷就付出代价了。

    正常来说,京官清贵,油水少但是升迁快。大家的基本套路都是先过苦日子熬资历,等资历到了,想办法做一任外放,那么这些年的清苦也就都还回来了......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不是。….

    可冯老爷在钻营投机上手艺差了点,外放没戏,又待的是鸿胪寺这种清水衙门,日子就着实清苦了。

    「唉,公服又要染了。」

    神游天外之际,天光已然大亮。站在帝国最具有政治气息的广场上,冯老爷却压根没有君臣奏对,他低下头,操心的看了看自家公服。

    青色的六品公服,已经褪色褪的厉害了。袍服下摆甚至已经出现了斑斓的色块。

    这衣服必须拿去染坊里重新染一下了。

    中古时代,染织行业的基础原料,都是植物性染色剂,容易掉色。所以民众会隔一段时间,去染坊将自家的袍服重新上色。

    冯老爷知道,现在西城和东城,都有专给达官贵人定做上等衣袍的新式裁缝店......据说用了南方来的布匹和染料,永不褪色。

    可那种遍地镶着玻璃,大白天都灯火通明的奢遮裁缝店,根本不是冯老爷有勇气能迈进去的。

    「还是得染!」

    权衡再三,冯老爷最终还是决定,等三天后的休沐日,他就去将公服染了。

    公服是冯老爷唯一能撑场面的东西了,即便手头再窘迫,也要先把这事办了。

    就在他下定决心这一刻,从上方的丹陛传来

    了一声尖着嗓子的长音:退朝。

    哪怕思想还在染坊,但这一刻,冯老爷的身体却习惯性地随班进退,做出了恭送皇帝的动作,可谓熟极而流。

    从现在起,一个帝国小官僚的一天,才算正式开始......早朝做背景板这波不算。

    冯老爷上朝时是吊车尾,下朝时可就是排头兵了。不过群臣下朝大多都是三三两两扎堆而归,队形很快就乱了。

    就这样,大股的官员拉出长蛇阵,原路出了皇城。

    前脚出午门,后脚六科衙门的给事中们就纷纷消失在了两侧:六科衙门就在午门外。

    出了午门,沿着长长的砖砌步道一路向南,出端门,再出承天门(***),冯老爷就到站了。

    早在明宣德元年(146,为适应大朝会和群臣上朝、祭祀等的秩序管控需要,朝廷在承天门东侧建立鸿胪寺,掌管朝仪。

    所以,平日里负责监察群臣朝会时的礼仪姿态的,也不是什么御使,而是鸿胪寺的官吏。

    当然了,这些工作现在和老板凳冯老爷没什么关系了。满场子巡查纠人礼仪这种粗活,都是年轻人该做的。冯老爷好歹也是我大鸿胪寺四把手,早就不做这种得罪人的麻烦差事了。

    可是,今天当冯老爷第一个踏出承天门后,他却摇了摇头,深深叹了口气——麻烦有时候是躲不过去的。

    映入冯老爷眼帘的,是在金水桥边跪着的两个人。

    这二位身穿袍服,乍一看是大明官员。然而仔细端详的话,这身袍服却和大明公服又有些区别。

    冯老爷能在鸿胪寺这种衙门厮混多年,那在业务上必定也是有独到之处的:冯老爷会说一点安南语和暹罗语,能和外邦人士做简单沟通。….

    再加上他分管的业务正是接待安南等地的外邦人士,如此,跪在金水桥边的这二位,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安南跑来***的使者。

    话说,自去岁起,安南紧急派来找崇祯大皇帝告状的使者就是一拨接一拨。

    结果没过多久,之前来的使者团,却又被后边来的使者给叫回去了。

    原因嘛,很简单:曹总兵和安南权相之间签署了和平协议,《抚远号条约》,大家现在又是相亲相爱一家人了,所以安南人撤诉了。

    原本,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了。眼下四面跑风漏气的大明朝廷,根本没有余力顾及到安南那种偏远地区......知道内情的,更不会因为这点破事和南天一霸曹对线。

    所以安南人自己撤诉,朝廷自皇帝以下,其实都乐意看到这个结果。

    然而,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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