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威的住宅距离良安钱庄不远,走了半刻钟,前面就见一座屋宇连绵的大宅子,非常华丽,正面朝南,摆两尊威武石狮子,鬃毛飞扬,睁目呲牙。只可惜没有经过高人开光,只得其形,就是两坨石头死物。

    赵掌柜和王小二来到门口,还没有迈步进去,就听到里面一阵哭啼吵闹,正感到诧异,见到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光着身子跑出来。

    赵掌柜吃惊:“这是哪里来的疯子?”

    王小二哭丧着说:“这就是老爷啊。”

    赵掌柜这下真得怔住了。

    堂弟赵德威乃南阳府赫赫有名的富豪人物,身家万贯,平时养尊处优,大腹便便,高大肥厚的身板子不管在哪儿一站,都能一眼认出。只几日不见,为何变得如此干瘪,全身皮肤松弛,仿佛里面的血肉都凭空没了。

    赵掌柜知道这位堂弟发迹之后,喜欢风月,无美不欢。不过自古有云:人不风、流枉富豪,倒也平常,没甚好说。然而就算再沉迷酒色,断然也没有短短时间变得如斯模样的道理。

    记得前几天他来到钱庄,还是油光满面精神抖擞。

    赵掌柜不假思索,赶紧过来要抱住赵德威问个究竟,不料赵德威竟似乎不认识他了,兜头兜脸就是一巴掌。

    啪!

    赵掌柜几乎被打懵,见到堂弟双目森森,猛地张开大嘴又咬来。

    疯了,他疯了!

    赵掌柜骇得连滚带爬,赶紧躲开。

    这时候,逍遥富道和陈三郎来到,道士睁目一看,眼眸精光流露,面有异色,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动手。

    陈三郎问:“如何?”

    “他一身精血阳气都被吸走,要死了。”

    “啊!”

    陈三郎失声叫道。

    噼啪!

    转瞬间那边状甚疯狂的赵老板一跤摔倒,趴在地上,再无声息。

    好一会赵掌柜和赵德威的家眷才赶上来察看,见着赵德威的身子遍体泛青,一张脸两颊干瘪下去,骨头凸出来,显得颇为可怖。

    “老爷死了!”

    立刻一片哀嚎哭声。

    陈三郎道:“那妖孽竟如此肆无忌惮?”

    赵德威这么一死,死的样子又极度不正常,其家眷肯定会告到衙门去。联系赵德威这几日都是在春山楼的画舫厮混,都是在十八姬的床上度过,傻子都知道十八姬很有问题。

    这么一来,不等于自我暴露了吗?

    道士吃吃一笑:“妖孽行事,何须顾忌?”

    “那它为何耗费心思混上画舫去?”

    道士淡然道:“或为嬉戏,或为好奇……一言以蔽之,妖孽就是妖孽,不是人,想法行径不是一般人能猜度得到的。”

    陈三郎听着,倒有些明白过来。

    妖魔精怪,它们成形和人的成长过程几无可比性,什么人情世故,什么规矩律法,在妖怪眼中,根本无法理解,也不会在意理会。说白了,它们就是率性而为,本能行事。

    而对于许多妖魔来说,吸取人类阳气以壮大己身力量,就是最本能的念头。

    赵德威死了,动静颇大,只过了半刻钟时间,衙门就有人来到,就地审讯。过不多久,一队精骑由一名游击将军率领,马蹄嚯嚯,出城奔赴小秦淮。

    道士沉声道:“书生,本道爷跟上去看看。”

    陈三郎忙道:“带上我。”

    “本道爷要去降妖除魔,你去作甚?”

    “我去看你降妖除魔啊!”

    他花费口舌请道士去斩杀妖孽,本就另有目的,不去的话又有甚用。

    “麻烦!”

    道士怨了一句,一手抓住陈三郎,一手从口袋掏出两张半尺长短的橘黄色符箓往双腿一贴,口中低念一句法咒,唰,速度飙升,快若奔马,冲出了城门。

    看守城门的士兵们只感到眼前一花,完全看不清什么状况,那人就过去了。

    陈三郎双脚不着地,耳边风声呼呼,好像腾云驾雾般,心中啧啧称奇:“这就是道法呀,比起所谓武林高手的轻功不知胜出多少。”

    当然,其实对于轻功,他也不曾亲身见识过。

    夜幕深沉,一向热闹的小秦淮今天出事了。游击将军带着骑兵过来,立刻驱逐人群,封锁四周。

    春山楼的画舫并没有停泊在岸边,它今晚竟然没有出现——或者,永远不会出现了。

    道士和陈三郎远远地停着观望,道士一跺脚:“果不其然,被这妖魔跑了。”顿一顿:“书生,都怪你磨叽,现在好了,降不了妖除不了魔了。”

    陈三郎嘟囔道:“我哪里知道这妖魔本性如斯?”

    道士一摊手:“那现在该怎么办?你们所签的契约怎么办?”

    陈三郎沉吟片刻:“我觉得它并没有离开。”

    道士精神一振,立刻伸长了脖子,鼻子一耸一耸的,像一只狗到处嗅着,然后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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