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利平和他的长子步入堂,县令、县丞、右尉、左尉对视一眼,准备发难之际,利平的儿子却突然拜倒在地,当场说要告发其父,与楚国斗氏有书信往来!



    “此事本是我先发觉,状告利咸的……”



    利平的长子眼睛通红,虽然心如滴血,但之前在厕,父亲只差给他跪下了,不得已将那些利咸教他的台词背了出来……



    县右尉郑收意味深长地看了默不作声的利咸一眼,“若先告吏,皆除坐者罪”这里面有蹊跷啊……不过既然利平顺利自投罗,他也没说什么。



    “逆子!”



    利平似乎没来到有这么一出,颤抖地举起手鸠杖,对准儿子重重打下去,一边打,还一边老泪纵横。



    他回想起,数十年前,秦国攻占安陆时,奉若敖氏之命抵抗秦人的几个利氏子弟受伤归家,却被当时的族长,也是利平的祖父绑了起来。



    祖父亲自割下其头颅送予秦军,以表投诚之心。



    当时还才不到10岁的利平看着那些血淋淋的人头,惊呆了。



    祖父事后叹着气对他说,像他们这些地方氏族、豪长,是存是灭,关系到数百千条性命,早不是一个人的忠诚,或者几个人荣辱了。



    “看到那壁虎了么?”



    他依然记得,祖父指着在昏暗的墙垣爬行的壁虎,突然伸手过去,捉住了壁虎的尾巴!壁虎受惊,在洒下一泡酸臭的污物后,又猛地挣断了尾巴,飞快向前爬行,钻入墙壁缝隙不见了踪影……



    “那些被斩首的族人,便是这壁虎的尾。”



    祖父用被弄脏的手,拿起还在不断挣扎的尾巴给利平看:“只有牺牲众人,才能让宗族延续。”



    在几百年的发展历程,各个家族都学会了“壁虎断尾”的招数,当宗族受到威胁时,便牺牲一部分族人。



    但利平却没料到,有这么一天,竟轮到他做了被挣断的尾……



    他在被吏员们拉开后,又看向四位县官,愤然下拜道:“律令有言,子告父母,妇告威公,奴婢告主、主父母妻子,乃非公室告,勿听而弃告者市,还望诸君将我这逆子弃市!我没有这样的儿子!”



    这时候,冷眼旁观许久的县左尉郧满出言了:“利君号称娴熟律令,却老迈到忘了后面的条律了,律令亦言,以城邑亭鄣反,降诸侯、内间、通诸侯等罪,不在此例!”



    ……



    看着眼前的闹剧,安陆县左尉郧满不免有些好笑。



    一山不容二虎,他与利氏虽然没有大的冲突,但素来不和,今日能看到这一向以鼻孔对他的老朽有这般众叛亲离的下场,郧满心还是受用的。



    “看来今日来官寺,也不算一无所获。”



    他还记得,午接到通知,请他来官寺时,多疑的侄儿郧雄拦住了去路,苦劝道:“还望叔父再好好想想,此事颇为蹊跷,利咸乃是黑夫心腹,突然状告己家族长所图何事,那利氏怎么突然有了通诸侯之罪?莫非是与斗然往来之事被发觉了?那样的话,或许也会牵连到我家!叔父不可贸然前去啊!”



    郧雄清楚得很,他们家也不干净,在秦楚开战前没少与楚国往来,以皮革羽毛换取南郡所缺的金锡。但这几年随着两国为敌,已经收敛了许多,在听闻若敖氏的斗然被俘虏后,更是半步不敢越矩。



    不过,因为斗然是被秘密送到南郡来的,审案时也只有寥寥几人知道,所以郧满还以为,斗然如今依然被羁押在南阳郡呢。



    于是他不以为然地说道:“斗然已被俘大半年,若是事泄,早有监御史带着郡卒找门来了,如今只是利平被其家人告发,狗咬狗而已。利氏好歹是一地乡豪,此事已经惊动了县令、县丞,如今三位长吏要一同审讯利平,唤我前去,我岂能缺席?”



    带着这种心态,郧满坐到了官寺,昔日老对手,今为阶下囚,这感觉让他十分舒爽。



    但这种感觉转瞬即逝,接下来,便是兔死狐悲。



    虽然嘴对侄儿说勿要担忧,自己家不会有事,但郧满心还是十分担心遭到黑夫的报复。



    他现如今无后悔,当初为何会结下这么个仇家,而且还未能将其一巴掌拍死,如今这厮的后台靠山,竟他们家还硬了。



    “好在是利氏先出了事,至少能吸引郡的注意……”



    在郧满以为随着利平被缉捕,今日的事已经结束时,县右尉郑收在尉史利咸耳语几句后,却突然起身,阻止众人离开,并宣布了一件事。



    “还有一事未曾禀报县令、县丞,郡已知此事,还派遣了一位公大夫前来彻查此案,如今已至城外。”



    此言一出,县令、县丞十分意外,而郧满更是面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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