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释放出的发条妖精掀起了一场风暴,它们嗡吟着、翕动着单薄的羽翼,就像是一片机械式的浪潮——精密、冰冷、边缘折射着寒冷的日光,即便在几空里之外,人们也能感受到那暴风雨一般扑面而来的气息。

    ‘角鸊鷉’号上的人们看到那些细小的黑点升上天空,即便是融入广阔的空海的背景下,但还是令人忍不住感到胆寒,正如那沿脊柱升起的冷意。

    有人立刻试图转身逃离,但军官们一把抓住这些人,并向他们怒吼:

    “回到你们的岗位上去,否则谁也活不成!”

    但水手不是军人,他们大多数甚至是从港口内强制征召来的,他们脸色苍白,声音结结巴巴:“你们没看到吗,‘鲔鱼’号与‘加拉帕德人’已经完了……它们……来了。”

    军官们当然看到了,“那……不过是些发条妖精而已……”

    他们也不过是布里亚诺斯的戍卫部队,来自于各地的二流卫队,有些是总督的扈从,私兵与本地人,与其说是忠诚与勇气在维系,不如说是维系于利益。

    好在布里亚诺斯的总督终于拿定了主意,鼓起勇气敲了敲手杖——胡桃木柄戳在甲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老总督的声音年迈而又空洞:“列阵,准备反击。”

    那语调不太肯定,但不管怎么说,军官们有了主心骨,迅速让各舰上的骚乱平息下来。奥述人的列阵就是排开一条战列线,七条翼帆船与‘角鸊鷉’号摆出一个双纵阵列——小船在前面,大船在后面。

    空海上摆开一片银帆,闪闪发光,煞是威风凛凛,一排黑洞洞的炮口,朝向那突入的孤舰。七海旅人号在云海上显得形单影只,总算让人有些放下心。

    哪怕只是片刻的,虚假的宽慰。

    爱丽莎正抱着一本笔记,一页页翻动,机械式地念道:

    “‘角鸊鷉’号上有老式的机械式计算器,能在三空里外保证一定命中率,他们会在我们进入有效射程之后开火,由‘角鸊鷉’号引导其他舰只开火。”

    “翼帆船上的小口径魔导炮不足为虑,在一空里外都不构成威胁,但‘角鸊鷉’号上有四十二门魔导炮,当我们突入到两空里之内时,七海旅人号被命中的概率会直线上升。”

    “下午风向会发生变化吗?”天蓝好奇地听着爱丽莎简明扼要的分析,一边问道。

    希尔薇德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方鸻目光看向她,舰务官小姐明亮的目光含着那湛蓝的天空,晴朗清彻:“支利群岛的风受云层海上的高压带影响,这里没有什么大片的陆地,海陆风交替不明显,没有昼夜影响,在秋季之后都会维持着同样的风向。”

    那位女私掠海盗有些意气风发地打断道:“北风,你们可以轻松占据上风口,保持这个航速大约半个小时之内就会切入帝国海军的阵型当中。”

    她不像帝国的贵族,凡事都要先瞻前顾后。她就是这个性格,要不然也不会离经叛道地加入考林人的海军——又在多年之后重返海盗的行列。“保持这个航速大约半个小时,就会切入帝国海军的阵型当中。”

    凯瑟琳用翠色的目光看着海平面上那片银帆,有些不屑一顾,片刻之后,又回头看向方鸻:“如果是我手下,那没什么好说的,空海上的战斗不可避免伤亡,狭路相逢勇者胜。但你有这个胆量吗,小家伙,你的船可不一定撑得住杀入帝国人阵中。”

    她还是不相信,方鸻敢放手一搏,他一定有什么剩下的底牌。

    “凯瑟琳女士,你怎么看帝国人?”方鸻却问。

    “帝国人?”凯瑟琳稍稍有些意外,在空海上,帝国人是她的老对手,她与奥述人的海军不止一次交过手,要说有谁更了解这个对手,她自然排得上号。

    外界通常认为奥述人英勇无畏,好战,崇尚荣耀,但亦有另一种声音,形容着帝国的迂腐,陈朽,贵族们贪生怕死,两种截然不同的评价会出现在同一个客体上,这听来令人困惑,不过凯瑟琳轻蔑地摇了摇头:“帝国人也没什么特别的,和我见过的其他人并无不同,他们中有的人英勇无畏,但也有的人贪生惜死,奥述人喜欢自诩为了继承了银盔时代以来的勇气,但事实上国度之中最多的也不过是一众普通人。”

    “我也和他们的主力舰队也交过手,帝国人的精锐舰队的确难缠,但除了主力舰队之外,剩下的边角料也不过如此,你也和他们交过手了,你觉得如何?”

    方鸻认真地道:“我也认同,所以我想赌一把,布里亚诺斯人没有勇气与我们一战。”

    女私掠海盗微微一怔。

    这时候布里亚诺斯人的舰队终于开了火,远处的帆影下闪烁着不一的火光,声音先发后至,炮弹飞过四空里需要足足七秒钟,带着怪异的尖啸,从看不到边的地方飞了过去。

    而船上的人连神情都没动一下,毕竟早已司空见惯,在这个距离上魔导炮的命中率只有不到百分之一,如果这也能命中只能怪他们‘运气太好’,方鸻甚至没让塔塔展开魔导引擎的护盾。

    只有伊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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