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七章军情



    正如崔胜所料,一个四十下的义兵出来自荐道:“小的十几岁时曾在裁缝铺做过学徒,虽然没能出师,但针线活还是能来几手。 ”



    崔胜看了看他身的衣服,针脚缝得细细密密,“衣裳是你自家做的”



    “自家,那还能有别人么。”



    崔胜也不惊,便嘱咐那义兵手脚麻利些,烈酒,尖刀,棉纱,棉纱都用开水煮过,他谨慎起来先命那义兵在死马练手,练了片刻瞧着熟练了,方冒险点了一支火把,将针线用火细细烤过,这便是明军救治外伤的标准流程,军,兵学都有教授。



    崔胜带了几个人死死按着伤员,让他不得动弹,嘴里也塞进了手巾,让他不会咬到舌头。伤口箭头早被取出,又化了些盐水来清洗,只再用针线缝起来,包扎好,这一套流程便走完了。



    那老义兵虽是第一次缝人,但看起来他飞针走线的手段甚为娴熟。



    那明军疼的受不住,便连声催促:“快动手”。



    崔胜瞧着那皮肉翻卷的伤口,便安抚道:“疼也不能乱动。若是有麻沸散好了,一包药喝下去,只要药性未退,天塌了也醒不过来。”



    “世哪有这等药。”



    崔胜有意宽他的心,便笑着道:“如今是没有,你且忍一忍罢。”



    “尽管缝便是了,爷爷若叫一声痛,便是驴生的活王八!”



    那老义兵手也有些哆嗦,从一块干净的布匹拆下来的一根麻线,穿入针鼻,崔胜对着他点了点头,只是钢针一落,一条好汉便疼的全身一颤,一声惨哼,黄豆大的冷汗从苍白额头冒了出来。一侧,罗艺有些看不过眼,一声轻叹从怀取出一个布囊。



    那黑色布囊竟是好丝绸缝制,外头还包着一层油布,可以防雨。



    他将贴身珍藏的一物取了出来,颇有些不舍却终还是一咬牙,钻出地窝子,打开布囊,水袋,取了些水,从那布囊倒出些许粉末,搅匀了便大步走过去,撬开那官兵紧咬的牙关,灌了下去,崔胜大吃一惊竟未拦着他,这自然是对他的极度信任。



    “此是何物?”



    罗艺竟有些懊恼,闷声道:“蒙汗药,救命的玩意,剩这一包,便宜了他。”



    说来神,一包蒙汗药灌了下去,一眨眼,那官兵竟不再呼痛,脸色泛红,眼睛发直呆呆看着伤处,竟似毫无知觉一般。罗艺翻翻那官兵的眼皮,见他眼神涣散还翻了眼白,崔胜是心里七八下的。



    那江洋大盗却笃定道:“成了,缝吧!”



    钢针穿过翻卷的皮肉,见那同袍不再呼痛,崔胜才送了口气,片刻后那腿伤口缝好了,却并没有缝死,还留个了口子好排脓。崔胜擦了把汗,想起一事心吃了一惊,本能的便握倒把。他此时方幡然醒悟,这位罗兄怎会身怀蒙汗药这般诡异的玩意儿。



    蒙汗药,一个好人身能随身揣着这玩意么,这岂非是个匪类。



    罗艺早料到会是如此,他将这般价值不菲的蒙汗药拿出来,便是冒着极大的风险,瞧着崔官长将手落到刀把,面不动声色心确是一叹,匪类终究便是个匪类,只怕是难以善了了。



    不多时,崔胜只稍一犹豫竟若无其事,拱手道:“多谢。”



    罗艺心一暖,哈哈一笑便又钻回地窝子里,呼呼大睡,还翻了个身将背后对着外头,崔胜瞧着那瘦长身影背对他,先是一呆心也是一暖,又会意一笑,便招呼几个部属将那同袍好生安置了。



    两日后,清晨。



    一伙义兵抱着火铳,提着弓弩摸到林子边缘处,布置警戒,树的树,牵马的牵马一通忙乱。罗艺蹭蹭爬一棵大树,往远处瞧,一场大雪过后这漠北之地千里冰封,那通往统北城的来路竟渺无人烟,不见半个追兵的影子。



    下头,崔胜急的直打手势,树的那位便只能无奈摊手。



    “这不对呀!”



    崔胜便有些困惑了,快马加鞭,此地距统北城不过半日马程,他领人残部在这里候了两日,想打埋伏,却为何不见半个追兵。这般诡异么,这实在是很反常的事情,按照常理此时这片林子周遭,应该是漫山遍野的敌兵轻骑才对。



    罗艺从树哧溜了下来,脑电光一闪,竟沉吟道:“除非,统北城仍未失守!”



    一语惊醒了崔官长,打个哆嗦,面色便狐疑了起来。



    这般说法倒是附和常理,除非统北城仍未失守,如若不然,敌军大胜过后为何不来追缴残兵。罗艺话一出口,瞧着崔官长的脸色便心生悔意,这位官长性子可是有些憨直,既怀疑统北城未失,城便仍在激战,以他的性子必然是要回去探听虚实的。



    两人虽萍水相逢,却相知相得,互相了解宛如多年好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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