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要感谢你!”

    阴神点点头。

    陈平安大步离去。

    郑大风确实如少年所说,的的确确,悔青了肠子。

    郑大风冷冷望向那尊极有可能坏了自己大吉卦象的阴神,“是你的意思,还是老头子的意思?你最好说清楚!”

    阴神淡然道:“你猜?”

    郑大风哈哈一笑,瞬间变得云淡风轻,“你从来不会擅自行事,多半是老头子的意思了。”

    阴神讥笑道:“一个八境巅峰的纯粹武夫,神君之徒,竟然跑去相信所谓的卦象,你难道不知道哪怕范家没有动手脚,可之于世间任何人都是上上大吉,对你郑大风,会不会就是乾坤颠倒,货真价实的大凶之兆?”

    郑大风神情凝重起来,抬头望向那尊阴神,点头道:“受教了。”

    阴神对此不以为然,“既然神君愿意让你独掌一方,那你就别自作聪明,老老实实做事就是了。”

    郑大风挥挥手道:“给那少年摆了一道,又给你教训了一通,我烦得很,得离开巷子透口气。”

    阴神消逝。

    郑大风突然问道:“孙氏祖宅的异象,是不是陈平安破境引起的?”

    阴神的冰凉嗓音从墙角阴影中渗出,“应该是。”

    郑大风腋下夹书,拎着板凳和瓜子来到街巷口,再次坐在槐树底下乘凉看美人。

    一位身材高大、穿着普通的威严男子,缓缓走来,他身后是一位身姿婀娜的年轻女子,姗姗而来。

    男人走到郑大风身边,年轻女子站在男人身后,对那个坐在板凳上用书扇风的药铺掌柜,她充满了好奇。

    男人微笑道:“老龙城孙嘉树的面子,就只值一张遮遮掩掩的面皮。郑掌柜,看得很准。”

    郑大风转头瞥了眼男人,“苻畦,你连老龙袍都没有穿,看来不是来下逐客令的。”

    男人笑着伸手指了指身后,“我穿不穿老龙袍,在老龙城都无所谓,带着她来,才是真正诚意所在。”

    既是示威,又是示弱。

    示威是说在老龙城,苻畦不用亲自出手,就能够驱赶你郑大风。

    示弱则是身为老龙城城主的苻畦,愿意投其所好,带上一位双腿很长的女子,来到郑大掌柜眼前。

    郑大风狠狠剐了几眼女子的美腿,这才转过头,继续对着大街来来往往的人流,“苻畦你口气这么大,怎么不一口气把云海吸进肚子里?”

    苻畦脸色难堪,然后伸手握住了悬挂腰间的一枚玉佩,这才脸色平缓下来。

    女子战战兢兢,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父亲如此明显的怒意。

    郑大风冷笑道:“同样是生意人,你也配跟我比?”

    苻畦一笑置之,“既然郑掌柜现在心情不好,那么有些事情,苻畦稍后再提。”

    郑大风现在心情何止是不好,简直就是不好到了极点。

    五文钱!

    就只是市井百姓经常过手的五文钱,却是好像压在他郑大风心头的五座大山!费尽心机,小心应对,好不容易成功骗取那少年亲口答应,不收取这笔账。郑大风其实在少年开口问出那三个问题之后,以及那句看似无心之言的“杨老头从不欠人”,郑大风就已经心知肚明,不用奢望泥瓶巷少年跟自己讨要最普通的五文钱了,这个泥瓶巷小兔崽子鬼精鬼精的,不好糊弄!

    郑大风气得不行,使劲扇动书籍,“难怪我一开始就不喜欢这个家伙,小小年纪,城府深重,哪里像个少年?”

    郑大风突然停下埋怨,颓然无力道:“若是寻常少年,哪里活得到今天。”

    这个汉子长吁短叹,开始心烦意乱地翻动书籍,书页哗啦啦响动,一个字也没看进去,自言自语道:“难道真给那阴物一语中的,我真是自作聪明?”

    翻到了书籍一页,正是《精诚篇》,还是一些个烂大街的典故串在一起,大杂烩,然后末尾再装模作样添上几句大道理,简直就是稀里糊涂。在郑大风这种真正学问深远的人看来,若是将文章拆分开来,如同这位女子的眉眼俊秀,那位女子的粉腮醉人,其她一位美人的樱桃小嘴,处处是迷人的风景,可一旦胡乱拼凑在一起,反而不美,整体丑得不堪入目。

    郑大风心不在焉地翻过一页,正是《精诚篇》的最后一点尾巴。

    还是些大到无边无际的空泛道理。

    “相传古之赤子之心者,往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故而正心诚意,是儒家君子的立身之本。”

    “又有道家圣人言,不精不诚,不能动人。真者,精诚之至也。这即是天下道教“真人”头衔的来历。”

    郑大风很快翻过,下一篇《忠孝篇》,又被迅速翻过,从头翻到尾,啪一下合上书籍,又开始当做扇子扇动清风。

    这个汉子,仿佛是将书中的圣人教诲,当做了耳边风。

    他最后认命一般,“既然老头子说我这辈子无望第九境,那我还强求个什么?都求了这么多年了,难怪老头子说我机关算尽太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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