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如何也不敢,只是修身养性的本事全部不见,原地打转,气呼呼地嘀嘀咕咕:“祸从天降,难道真是大道无常?没理由啊,大骊运势在宝瓶洲独一无二,我陆家一家之学即占据阴阳家的半壁江山,我虽然不敢说学到十之八九的本事,可这么大一桩风波,怎么会算不准,算不到?!”



    栾巨子叹了口气,疲惫不堪道:“因为那个阿良,来自最不受天道天机影响的剑气长城,之前又故意以外物遮蔽气象,莫说是你了,恐怕你们陆家的老祖宗,事先早早竭尽全力,才有希望查探出一点端倪,所以今天此事,非战之过,你我不用太过自责。”



    宋长镜单膝跪地,低头望着那具被一分为二的道家符箓傀儡,这个铁石心肠的男人破天荒流露出一丝悲伤,将那柄狭刀祥符插入脚边的地面,小心翼翼掬起一捧“水花”,收入身那件流水袍的大袖之。



    宫城外的两具武将傀儡,是大骊宋氏称帝之时,某座道家大宗赠送的开国之礼,心智早已与常人无异。



    两尊东宝瓶洲俗世最大的“门神”,代代守护宫城,若是每一代宋氏皇族,有人能够获得青睐,门神会愿意庇护一生,在宋长镜这一代,是他和哥哥宋正醇有此福缘,这在当初,被视为大骊将兴的祥瑞征兆,因为在这之前,两尊青甲武将已经两百年不曾相一人。



    宋集薪骤然间脸色雪白,怒吼道:“剑呢,我的剑呢!不是还剩下的六把飞剑吗!?为何一点也感知不到了?”



    大骊皇帝脸色如常,只是眼神的痛苦之色,清晰可见,浓郁至极,低声道:“我大骊最少最少二十年国运,毁于一旦。行百里者半于九十,古人说得真是不错,只留下一座空无一物的白玉京,没了十二把飞剑坐镇,短期之内,又有何用?然后又只留给我……”



    这个有着气吞一洲志向的衮服男人,止住话头,不再继续说下去,缓缓抬起头,望向恢复正常再无异象的天空,“你还不如一刀砍掉我的头颅好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转头下令道:“长镜,你去亲自坐镇城头,看看有没有鼠辈借机兴风作浪,一经发现,杀无赦。从这一刻起,你有监国之权。”



    宋长镜问道:“如果是宋氏自己人,又该如何?”



    大骊皇帝惨淡一笑,“以前是废人可以养,我宋正醇身为大骊国主,这点财力和气度还是有的,只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自己找死,让他们去死好了。”



    宋长镜又问:“那么她?”



    大骊皇帝平淡道:“我来亲手处置。”



    宋长镜点点头,大步离去,杀气腾腾。



    大骊京城之内,修行之人一律不得凌空飞掠,宫城之内,一律步行。



    宋长镜虽然被准许破例,像那位国师崔瀺一样,可是这位藩王终究是自幼在此长大的人,不愿意打破这点所剩不多的规矩。



    大骊皇帝转身走到台阶那边,坐在名不副实的墨家巨子栾长野身边,那名高冠老人也颓然坐下。



    两位老人几乎同时欲言又止的表情。



    衮服男人笑道:“我知道,续命一事,已是奢望。毕竟这是阿良的手段,除非是十二境农家练气士出手救治,我才能延长寿命,不用现在这样扳着手指头,数自己还有几天可以活?”



    两位老人约好一般点了点头。



    男人自嘲道:“只剩下十年了,撑死了十五年的寿命,世间国运,从来都是此消彼长的规律,这么说来,恐怕让我艰难打下一个强势崛起的大隋,差不多了,之后呢?好像都跟我无关了。大骊的南下,我大骊的马铁声,踩踏在观湖书院以南的土地,我大骊的升龙旗帜将来在老龙城的南海之滨,猎猎作响,我都看不到了啊。”



    男人闭眼睛,双拳紧握捶在膝盖,咬牙而笑,“问题在于这个决定我寿命长短的家伙,是飞升去了别处,有可能继续看着我们人间,甚至有可能重新回来,他不是死了,不是死了啊!”



    所以大骊连报复的胆量,也不敢有。



    这才是让这位大骊皇帝感到最憋屈的地方。



    所以他才会说,为何不干脆一刀砍下自己的脑袋,一了百了,不用受这窝囊气。



    ————



    大骊京城的城头,身形消瘦的青衫老人,始终仰头望着那个男人消失的天穹处。



    不知何时,老人身边出现一位矮小却身材丰腴的宫装妇人,径直问道:“崔国师,这场无妄之灾,我该怎么办?”



    老人甚至不愿收回视线,随口答道:“等死。”



    妇人心悚然,厉色道:“国师!你胡说什么?!”



    有别于小镇少年的另一个崔瀺,扯了扯嘴角,“运气好的话,等个半死。”



    妇人撕破脸皮,伸手指向这位功勋卓著的大骊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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