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调整呼吸,尽量让体内絮乱气息趋于平静,这种调整,像在对大雨天四面漏风的窗户,尽力进行缝缝补补。



    擂鼓之声,再度从心口响起,声响渐渐变大,声响不是从耳传入,反而有点像是玄之又玄的心声,在清清楚楚传达身躯体魄的颤抖哀鸣。



    少年这种近乎本能的直觉,最早源于年幼时在泥瓶巷的那次绞痛,之后在山还经历过一次。



    这次之所以没有满地打滚,是陈平安察觉到体内那条势若火龙的古怪气息,开始由腹部逆流而,所经之地,无论是从宋集薪家那具木人认识到的一座座气府窍穴,还是人体关隘城池之间相连接通的经脉,很大程度减缓了疼痛感,如武将带兵平定叛乱一般,或是宋集薪所谓演义小说的御驾亲征,效果显著,虽然无法解决根源,但是最少能够让那些叛军避其锋芒。



    朱河虽然受伤不轻,但是气势不降反升,一身雄浑战意昂扬奋发,两袖鼓荡猎猎作响,颇有几分不容轻侮的宗师风范。



    腹部缓缓在石坪边缘游走的黑蛇眯起眼眸,即便朱河展现出不俗的战力,它始终不急不躁,左右大幅度摇晃头颅,像是在蹩脚地寻找漏洞,如此一来,无形送给了朱河压下伤势的大好良机。



    老翁看在眼,犹豫了一下,仍是有气无力地出声提醒道:“别垂死挣扎了,这条孽畜之所以不急着吃掉你,无非是希望你完全激发气血,它只是在等待一颗青涩果子的成熟罢了,莫要以为它拿你没辙,否则哪怕它吞下你的这副身躯,仍是消化不掉你的精气神,要晓得那才是真正的大补之物。”



    老翁哀叹一声,开始捯饬杂乱须发和破败衣衫,自嘲道:“好歹是一方土地,死之前总得有个山岳神祇该有的样子。”



    老翁坐在地,一边收拾一边冷笑,“对了,孽畜可不止是肉身强横,动作敏锐,它在百余年前吞吃了一位五楼修为的道家练气士,如今估摸着怎么也该修成了一两种入门道法,说是粗浅不堪,可是由这头孽畜用出,恐怕任你是五境体魄也扛不住,说到底,算你们点子背,好死不死,是一个五境武人担任领头羊率队入山,若是六境,两头孽畜虽然也吃得下,可未必愿意出洞,怕两败俱伤嘛,若是七境,嘿,它们早主动避让几十里路了,恨不得你们赶紧滚出棋墩山的地界。”



    少女朱鹿悚然,闻言后万念俱灰。



    林守一喃喃自语道:“阿良,阿良前辈呢?”



    李槐突然发现李宝瓶在悄悄翻动书箱,摸出一只小瓷瓶后,紧紧攥在手心。



    顺着她的视线,远处陈平安不动声色地朝他们点了点头。



    李槐突然有些羡慕李宝瓶和她那位小师叔的这种默契。



    书说,这叫心有灵犀。



    而朱河听到土地老翁的泄露天机后,脸并无半点惊惧神色,拧了拧手腕,洒然笑道:“束手束脚窝囊是死,放开手脚痛快一战,也是死,既然都是死,还管什么死后会不会成为那头孽畜化龙的垫脚石?!”



    五境武人,已经有资格被誉为武道小宗师,魂意壮大,神魄坚固,只差凝聚出一颗武胆而已。



    朱河身陷必死之地,全无退意,其实契合武道宗旨“向死而生塑武胆”之真意,只是仍需继续锤炼打磨而已。



    朱河一身武人气势早已攀升到顶点,蓄势待发。



    黑蛇瞬间一改先前悠闲懒散的模样,仿佛是真正确定了朱河再无保留余力,一身魂魄皆已于气府沸腾,随着气血急速流转全身,那么它可以下嘴品尝这道美味了。



    黑蛇抬高头颅,同时张了张嘴巴,逐渐露出两颗象牙色毒牙的恐怖面貌,粗如青壮手臂,相白蟒一张嘴会蛇涎流淌的污秽模样,有望成为神物墨蛟的这条黑蛇相对要干净许多,大嘴之内雪白一片,一阵阵寒气向外流泻,反差鲜明的黑白两色,衬托得这条成精畜生威严十足,反而那邋遢老翁更像是货真价实的土地山神。



    黑蛇骤然发起攻势,这一次不再是示敌以弱的头颅直撞,瞬间将嘴巴张开到极致,看似朝石坪地面的朱河脑袋一咬而下,实则在半途喷出一口腥臭至极的雪白瘴气,瘴气凝如实质,好似一支床弩箭矢直射地面。



    朱河是小镇土生土长的李家家生子,实战经验并不丰富,习武生涯当,多是与家族老祖宗一场场点到即止的切磋,生死之战更是头一遭,可是吃过一次孽畜声东击西的大亏后,朱河对黑蛇的阴险奸诈,身形随之而动,决不再与其正面硬碰硬。



    果不其然,那道如箭矢锋锐的冰冻瘴气刚刚落空,石坪地面激荡粉碎,朱河横移数步后,立马感受到侧面一股劲风横扫而来,又是之前的明暗两板斧,朱河早有预料,脚尖一点,不退反进,笔直向前,直扑黑蛇腹部。



    不曾想那条黑蛇身躯后仰,嘴瘴气一口口频繁吐出,用意不在贯穿朱河身躯,只为阻滞他的前冲,同时尾部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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