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放大那些蒙童的缺点,不断损耗陈平安的心境,如以石磨镜,使得镜面粗糙不堪,最终支离破碎,那么陈平安一旦是我选中薪火相传的读书种子,你就可以大功告成,将先生和我齐静春的文脉气运,悉数收入囊中,远远比第三种手段,佛家观想的最终成果,要大很多。”

    崔瀺脸色铁青。

    齐静春笑道:“你如果愿意选择现在放手,我可以答应让你达成第三种结果,虽然相对最差,但是对你崔瀺来说,到底是天大的好事,这么多年机关算尽的蝇营狗苟,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崔瀺站起身,冷笑道:“齐静春,你一个即将魂飞魄散的东西,半人半鬼!也配跟我谈条件?”

    齐静春脸色如常,“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崔瀺脸色狰狞道:“你敢坏我心境?!”

    齐静春神色伤感,轻声道:“崔师兄。”

    崔瀺猛然将手中酒壶砸在地上,向前踏出一步,伸手指向隔着地上一座水池、天上一口天井的齐静春,厉色道:“我不信你齐静春能赢我!”

    齐静春一手负后,一手拂袖,那些在崔瀺脚边流淌的酒水滑入水池,呈现出一道涟漪阵阵的玄妙水幕。

    与之前崔瀺如出一辙。

    不愧是昔年的同门师兄弟。

    举手抬足,皆是读书人的风流写意。

    水幕中,是背着背篓的少年和小姑娘。

    红棉袄小姑娘侧着身走路,正在扬起脑袋跟少年问这问那,问东问西。

    草鞋少年笑着耐心回答小姑娘一个个天马行空的奇怪问题,如果遇到不懂的难题,少年就会说不知道。

    少年不觉得丢人,小姑娘也不觉得乏味。

    齐静春问道:“崔瀺,还没有明白吗?”

    崔瀺死死盯住那副画面,脸色苍白,嘴唇颤抖,喃喃道:“这不可能!”

    最后他抬起头,眉心有痣的少年国师,那张清秀脸庞扭曲到狰狞可怕的程度,“齐静春,你竟然选了一个女人作为自己的唯一嫡传弟子?!”

    齐静春望向那张本就陌生的少年脸庞,笑着反问道:“有何不可?!”

    崔瀺深呼吸一口气,嘴角翘起,“可是少年心性不变,大不了我撤去所有后手,相反还一路上帮他找寻磨刀石,我一样能赢!只是赢得少一些而已。怎么,齐静春,难道你为了阻我大道,还要反过头来坑害那陈平安?”

    崔瀺脸色癫狂,得意至极,“哈哈,我与那泥瓶巷少年,可是荣辱与共、戚戚相关的关系,齐静春,你怎么跟我斗?!”

    齐静春平淡道:“我劝你现在就斩断这份牵连,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最多从十楼跌到六楼,还算留在中五境当中。”

    崔瀺脸色阴沉道:“齐静春,你失心疯了吧?”

    齐静春瞥了眼崔瀺,叹了口气,伸出并拢双指,轻轻一晃。

    画面中的草鞋少年和红棉袄小姑娘毫无察觉,但是崔瀺眼睁睁看着少年头上,突然多出一支碧玉簪子,悄然别在发髻当中。

    崔瀺满脸呆滞、震惊和恐惧,伸出手,颤颤巍巍指向齐静春,“齐静……”

    他甚至死活都说不出最后一个春字。

    刹那之间。

    道心失守几近崩溃的崔瀺七窍流血。

    跌坐回椅子上,崔迅速在身前双手结宝瓶印,沙哑道:“安魂定魄!”

    齐静春抬起头,望向天井,没有看着惨不忍睹的崔瀺,说道:“吃了亏要记牢,甲子之内,你要是再敢偷偷摸摸下绊子,我自有法子让你从练气士第五楼跌落成凡夫俗子。当然,以你撞到南墙就一定要把它撞破的性子,肯定是不信的,没有关系,信不信反正由你。最早一次,我要你别对先生失去信心,你不信,结果跌境,我来骊珠洞天之前,要你别对山崖书院出手,你还是不信。所以这一次,还是由你。”

    齐静春离开二郎巷的袁家祖宅,最后一次行走于人间,先去了学塾,再去了石拱桥,又去了师弟马瞻的坟头,最后齐静春还去了一趟天上。

    最后的最后。

    齐静春回到地上,悄然走在草鞋少年和红棉袄小姑娘身边,与他们并肩前行。

    只是他们不知道而已。

    三人每走出一步,这位齐先生的身影便消散一分。

    他终于停下脚步,望着两个孩子的南下背影,这位读书人有担忧,有遗憾,有不舍,有欣慰,有骄傲。

    他轻轻挥手,无声告别。

    就这样了。

    挺好。

    ————

    “咦?你怎么头上别了一支玉簪子?!”

    “啊?我不知道啊。”

    “什么时候的事情?陈平安!你其实是有钱人,对不对?”

    “真不是。最少现在已经不是了,我有钱的光景,就那么几天。”

    “好吧。那你箩筐里露出一截的木剑,又是咋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

    “陈平安!你再这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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