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姑娘,你干嘛?”

    宁姚再问,“如果只有一颗的话?”

    陈平安呵呵笑道:“给你。”

    宁姚:“为啥?”

    陈平安既狡黠又实诚道:“阮姑娘又不在这儿,可宁姑娘你在啊。”

    少年后腰瞬间遭受两下重击,疼得陈平安赶紧起身,蹦蹦跳跳,如此一来,害得宁姚一屁股跌入那只大背篓。

    陈平安赶紧把她从背篓里拉出来。

    宁姚倒也没生气,只是狠狠瞪了一眼陈平安。

    陈平安重新扶好背篓,两人再次背对背而坐。

    宁姚问道:“你知道那棵树是什么树吗?”

    陈平安摇头道:“不知道,我只在这个地方看过,其它山上好像都没有。”

    宁姚沉声道:“相传若是有家族陵墓生出楷树,是儒家圣人即将出世的祥瑞气象,且这位圣人,必然极其刚直,一身浩然正气,所以在你们这座天下,必定会得到格外的青睐。”

    陈平安哦了一声。

    什么儒家圣人,祥瑞啊正气啊,这位草鞋少年都听不懂。

    宁姚问道:“你就不羡慕山上那个女人?也没有想过为什么这棵楷树,不是长在自家祖先坟上?”

    陈平安答非所问,开心道:“今年清明节,我还能给爹娘上坟,真好。”

    宁姚猛然站起身,这次轮到陈平安一屁股坐进背篓。

    宁姚在一旁捧腹大笑。

    ————

    小镇学塾仅剩下五个蒙童,出身高低不同,年龄大小各异,其中以一个身穿大红棉袄的小女孩,虽然出身于福禄街,但是她在学塾里从不欺负人,不过也不喜欢凑热闹,从来只喜欢自己胡乱逛荡。小镇最西边那户人家,李二的儿子李槐,也在这座乡塾求学,他爹娘带着姐姐离开了小镇,唯独留下了他,李槐非但没有哭闹,反而高兴坏了,终于不用受人管束了,只是到了晚上,这个寄住在舅舅家的孩子,做了噩梦醒来后,就开始撕心裂肺嚎叫,结果被惊醒后的舅舅舅妈联手镇压,一个使用鸡毛掸子,一个使用扫帚。

    其余三人,分别来自桃叶巷,骑龙巷,杏花巷,两男一女。

    齐先生在下课后,送给他们一人一幅字,要他们妥善保管,仔细临摹,说是三天之后他要检查课业。

    那是一个齐字。

    在蒙学散去之后,垂垂老矣的扫地老人,沐浴更衣后,来到齐先生书房外,席地而坐。

    老人开口询问一个关于“春王正月”的儒家经典之问。

    齐静春会心一笑,为之解惑,讲述何谓春,何谓王,何谓正何谓月。

    这就是儒家各大书院特有的“执经问难”,课堂之上,会安排有一位“问师”,向讲学之人询问,可以有一问数问,十问甚至百问。

    这一场问对,发生于齐先生和老人的第一次见面。

    那已经是八十年前的陈年往事了。

    不过当时齐静春是询问之人,回答之人,则是两人共同的先生。

    老人问完所有问题后,望向齐静春,“可还记得我们去往山崖书院之前,先生的临别赠言?”

    齐静春笑而不言。

    老人自问自答,“给我的那句,是‘天地生君子,君子理天地’。给你的那句,是‘学不可以已。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

    老人突然激动万分,“先生对你,何等器重,希望你青出于蓝!你为何偏偏要在此地,不撞南墙不回头?为何要为一座小小城镇,不过五六千人,就舍去百年修为和千年大道全部不要?!若是寻常读书人也就罢了,你是齐静春,是我们先生最器重的得意弟子!是有望别开生面、甚至是立教称祖的读书人!”

    老人浑身颤抖道:“我知道了,是佛家误你!什么众生平等!难道你忘了先生说过的明贵贱……”

    齐静春笑着摇头,道:“先生虽是先生,学问自然极大,可道理未必全对。”

    老人被震惊得无以复加,满脸错愕,继而怒喝道:“礼者,所以正身也!”

    齐静春笑着回复一句,“君子时诎则诎,时伸则伸也。”

    看似无缘无故,隔着十万八千里,但是老人听到之后,脸色剧变,满是惊疑。

    齐静春叹了口气,望向这位跟随自己在此一甲子的同门师弟,正色道:“事已至此。那几个孩子,就托付给你送往山崖书院了。”

    老人点点头,神色复杂地起身离去。

    齐静春自言自语道:“先生,世间可有真正的天经地义?”

    ————

    两辆马车在天远远未亮的时分,就从福禄街出发,早早离开小镇。

    晨曦时分,一个草鞋少年带着两只大布袋子,动身去往窑务督造衙署外等人。

    一只袋子,装着一袋袋金精铜钱,另外一只,装着他觉得最值钱的蛇胆石。

    但是等到天大亮,衙署门房提着扫帚出来清扫街道了,少年也没有看到出发的马车。

    他只好厚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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