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受这种有的没的溜须拍马,“小子,既然窥见些许天机,侥幸能够驾驭那尾阴阳鱼的后裔,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就是可以在两个绳结间游走无碍,可谓占尽先手,有了擅自决定千百条道路走向的权柄。这已经是一种寻常十四都觉匪夷所思的莫大自由了,正常来说,就要惜福,更要惜命。是了,你小子

    也不算什么常人,若是循规蹈矩,反而走不到这里。”

    黄镇不置一词。言者本来有意,听者更是有心,古鹤道心微动,似有所悟,思量片刻,伸手出袖,以道法显现出一支毛笔,一手持笔管,一手指肚抵住毫尖一点,见那群毫齐齐弯曲,弧度各异,若将那毫尖视为一人一事的终点,某处节点,那么所有纤细笔毫便各是一条条终点固定的道路,不管如何弯绕,远近如何,也不管“道路”是崎

    岖是平坦……晃了晃脑袋,古鹤只是依旧觉得有所不足,经不起更多的推敲,就此作罢,委实是此举太过费神,空想无益。

    还是去帮碧霄道友的道场看门好了。给一位十五境修士当那护山供奉,脸上有光,寒碜什么。

    古鹤只是默默记下“陈平安”这个名字。

    一个被碧霄洞主说是记仇的人?

    莫不是这厮心情不佳的时候,出门游历散心,道上谁碰见了他,只是多看一眼,就得落个半死下场?

    至于碧霄洞主所谓“阴阳鱼”一说,似是实物?确是古鹤首次听闻,便默默留心起来。

    黄镇直截了当问出一个关键问题:“碧霄道友是要为陈平安强出头,为其护道?”

    老观主微笑道:“我与陈平安既非亲朋,又非师徒,何必多此一举,将这条蔚为大观的道脉强行拧断,冷眼袖手,观道一场不好吗?”

    黄镇点头道:“信得过碧霄道友。”

    一旁古鹤有些腹诽,真心信得过碧霄道友?是打不过碧霄洞主才对吧。老观主对骊珠洞天的槐黄县城并不陌生,抖了抖袖子,抬起手掌,开始掐指而算,稍加推演。老道士四根手指的指节间,显现出十天干的文字,十个文字围成一

    圈,刚好是如那一枚铜钱、天圆地方的布局,不同寻常,老道士以大拇指先按住一个癸字,倒走天干一圈至甲字,再以甲字作为起始,顺走天干……

    说来可笑,黄镇与陈平安的这场大道之争,追本溯源,不过是当年一笔百两银子的人情债,最有趣的,在于双方都不在场。黄镇家的宅子离着泥瓶巷不算远,旁边也有一口水井,只是相较于每天清早便人满为患的铁锁井,不起眼,属于附近几户人家私有的水井,井小水浅,容易取水

    。那边还有一块菜圃,一条比泥瓶巷还要狭窄逼仄的小巷,冬天时常结冰地滑。

    陈平安曾经带着陈灵均一起走过那条狭窄巷弄,路过那块菜圃,物是人非。黄镇似有所感,自言自语道:“年少时心比天高,总觉功名利禄,唾手可得,青年时四处碰壁,犹不信命,相信当下所有磨砺都是来年进身之阶。壮年时意志消沉,悟得一理,绠短汲深,绠是命,是祖荫,所汲之水,无论富贵与长生,皆是梦里花,井中月。到此才肯认命,蓦然回首,便会觉得故乡的小井浅水,就是一份

    安稳日子。不料恰在此刻,时来运转,入了山,学了道,步入炼气一途,晓得了别有天地。”黄镇的年纪要比陈平安小几岁,在年幼时,他就认识陈平安,双方却从没有说过话,毕竟当年除了福禄街和桃叶巷,其余小镇老幼妇孺,几乎就没有不认识陈平

    安的。黄镇的家境一般,读书却是没有问题,

    早晚学塾上学或是下课,与那每天无所事事飘来荡去、黑炭似的陈平安,偶然见了面,各走各路就是了。

    不约而同,都会让路。一般动作,两种心态。

    一个是家中长辈和邻里妇人平常念叨多了,怕被沾惹晦气。一个是怕给别人惹麻烦,不讨喜。

    那会儿,一个黝黑羞赧的孤儿,一个清秀白皙的蒙童,大概都不知道未来是什么,什么叫未来。

    可能所谓的明天就是继续读书识字的一天,兴许明天就是继续米缸空空的一天。

    那会儿,若是陈平安路上遇见了黄镇的娘亲,会喊妇人二婶。妇人哪怕心中别扭,却也会点点头,给个笑脸。至于后来妇人在阮秀那边,说陈平安小时候经常登门蹭饭,碗里的鱼肉,都不给儿子,夹到陈平安碗里之类的,自然是当不得真的。只因为更早时候,陈平安的

    父亲,烧窑制瓷的手艺好,街坊邻居的同行,只要问,男人都肯教。所以早年两家的关系,确实还不错,至少会时常串门。

    后来等到变天,黄镇很快就跟着长辈搬去了州城,家族在那边购置田宅店铺,过上了手头宽裕的好日子。老观主缓缓道:“杨家药铺后院的天井里边,有你一炷香火,当年香雾不低的,位次很靠前。结果好死不死,招惹到了阮秀,被她厌恶,你等于就此一只脚离开了

    赌桌。在那之后,你的运势就弱了。”

    黄镇默不作声。

    这等秘事,当年他一个屁大孩子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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