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更易年号曰【仁德】。

    百战碑碎,有白虹贯日。

    大不详。

    ——————《帝传·三十七·幽厉》

    在幽厉帝执政的前七年里面,他勤政爱民,颇为诚恳地去塑造了一个仁德君主的形象,并且渴望得到文皇帝的名号,在第七年春,不顾中州的灾厄和突然的大日昏沉,执意要进行大祭,并且志得意满,更改了自己的年号作为【仁德】。

    但是后世的史家们往往不认可这个年号,并且将其称呼为【鼎武】元年。

    有人认为这是在说,鼎为皇权,这一日之后,太子被废,打入了诏狱之中。

    而裹挟大势而来的秦王;为天下讨贼的威武王,还有那心思缜密,既可以为了兄弟而拔剑起身,却又心思阴沉的文殇王李晖,都在这一日之后得到了踏足天下这个舞台的机会。

    人皇的权势一日不如一日。

    以文武争夺天下的时代来临了。

    而又有人说,这是因为威武王那一枪打破了人皇不可敌的威名,失去了这样的名号,如同人皇失其鹿,而天下群雄共逐之,天下为鹿,群雄欲以其入鼎烹杀之,所以才名之为【鼎武】。

    而无论如何,占据了天下八千年之久的人皇一脉失去了权威。

    大地上的英雄们醒来,骑乘着烈火般的战马,按着剑要踏入这个汹涌的时代,天穹之上的十一曜星官失去了为首的太阳帝君,在数日后,十一曜之中沉睡了几千年的火曜醒来,贯穿了大日的光辉,彰显不详和动乱的异相,让星官们诧异且不解。

    这是一切都迎来变化的时代,而这样的时代纷乱,变化毫无征兆,却又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掌拨动的一切,似乎都有规律。

    而后世所有的史家都孜孜不倦地寻求一个问题——

    究竟是什么使得曾经忠诚于皇帝的威武王选择了悍然拔剑,而又是什么让那付出代价逃离了京城的秦王,在最为恰当的时机重新归来,走上了时代的波涛。让一个天下逃亡的少年成为了未来的雄狮,在这一日人皇失去权威的时候展露了自己的獠牙。

    有人认为这或许是英雄的宿命和时代的轨迹,充斥巧合,不需要什么理由。

    有人认为是有高明的人在背后指引了这一切,但是翻遍了历史的角落,却并没能找到这样的一个人,一个神秘莫测操控一切,却又不在意名号的谋士。

    而数十年后,浑天监察院摔碎了龟甲的中年占星师也已经老去,无数人询问他到底看到了什么,哪怕当时的人皇询问,他却都缄口不言,直至最终死去的时候,才留下了文字,那一日荧惑第一次出现,他在那龟甲的卜算之下看到了文字,曰大人易政,主去其功。

    曰人皇走失位。

    曰王、将军为乱,大臣为变,谋其主,诸侯接起。

    名荧惑守心。

    在这文字留下的数十年之前,谋划许久的大祭成了人皇威严扫地的笑话,而荧惑之星白虹贯日第一次出现,在这死寂的一幕下越来越远,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枚棋子一样。

    棋子轻轻落在了棋盘上。

    发出了轻轻的响声。

    人来人往,红尘如是,喧嚣吵闹着,却让人心中安静。

    双鬓斑白的少年道人坐在大树下,手中的棋子平静落下,这斩龙局已经被破解了,却没有那老人在面前,中州又下雨了,淅淅沥沥的,少年道人伸出手,接着雨水,感应到了自己的后手,那学大道君的文字被激发,眸光平和。

    太上玄微,隐圣显凡。

    为王者师,立人之道。

    “中州落雨了啊。”

    “春天还是有些冷的。”

    少年道人收回了手,想了想,把棋子重新收好了,他的背后是剑匣,剑匣里面放着的是简单的东西,他手中的画卷里面有着中州的风光,本是鬼斧神工,可少年道人还是借了笔,在中州府城的大桥旁边,轻轻点了两下,一者着青衫,一者白衣,就在树下坐而对弈。

    就仿佛敖流老先生说的那样,年少的龙王和棋侍招的往日。

    故人不见,故人只在画中。

    “是该离开了……”

    齐无惑起身,他已经和老道人,还有小明心道别了,路边人很多,中州府城慢慢恢复了元气,他看到路边断了一臂的小贩仍旧还在笑着卖芝麻饼,只是旁边有妻儿帮衬着,看到了人们来往,终究还要生活下去。

    他来中州的时候,是雨落如幕。

    而今离开的时候,仍旧是雨落。

    少年道人背着剑匣,拿起一把青色的竹伞,打开,撑着伞一步步走入红尘之中,雨水落下,站在这桥上,回眸看那树木依旧如往日,春雨落下,也已经有了苍苍点点的青绿之色,少年道人想到了老龙王当日低吟之诗,而后回答似的低吟道:

    “冬后柳丝千万结,风起花如雪。”

    “离别复离别,攀折更攀折,苦无多旧时枝叶也。”

    “冬后柳丝千万缕,总是伤心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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