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余光瞥见子弃嘴角似有血痕,急道:“师父,你的嘴角流血了。”

    子弃闻言慌忙用衣袖一抹,笑了笑:“想必是醉中误伤,无妨无妨!”

    梦鸿眼见师父的嘴角似乎并未有外伤,心中颇觉奇怪,但也不便多言。于是再次提出要送子弃回屋歇息,这一次子弃没有推辞。两人来到屋中子弃掏出酒壶还想喝一口却发现仅剩的存量已在方才被自己给撒光了,只得冲梦鸿道:“好徒弟,去为为师取点酒来。”

    他本想劝谏,可见到师父一脸的倦容却又实在不忍再拂逆他这个小小的请求,只得实话实说:“师父忘了么,如今谷内美酒已尽。十天前师父说要去沽酒,不知是在哪里?且让梦鸿为你去沽些好酒回来吧!”

    “是为师糊涂了!”子弃拍了拍脑袋,“也罢!不喝也罢。我有些累了,梦鸿你且退下吧!让我歇一歇。”梦鸿伸手为子弃宽去外衣,准备扶上床榻,岂料手触之间就听子弃“啊!”的一声痛叫,梦鸿直惊出一身冷汗。

    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手掌碰到了师父的肋部:当年那肌肉强健的子弃不到半年的光景竟然瘦弱得皮包着骨,触手之处竟然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嶙峋的骨骼。

    他再看了看师父的脸庞,只见师父的胡须似乎茂密了不少,可这十天不见已然夹杂了不少白丝。脸庞也渐渐深陷下去,只是因为胡须的关系粗看倒也不觉得。

    “师父,你到底得了什么病?”他伺候子弃躺下后道,“梦鸿虽然不通医术,可是这风寒之疾绝无可能把你折磨成这个样子。”

    “好孩子,”子弃笑了笑,“有些事情到了时候为师自然会告诉你,但不是今天。你先去吧,让为师好好歇一会儿。”

    “是!师父……”在梦鸿心中子弃便有如自己的生生父亲一般,他的话自己决不敢有半分违背,轻轻关上了屋门,没走几步就听到屋里传来师父的鼾声。转身再看外头,夜色早已深沉。

    次日,子弃稍稍恢复了些精神,靠在树下看着梦鸿演练技艺,发觉自己竟然已经无须指正,脸上充满着幸福的神情。到了正午,子弃唤梦鸿来身边歇息,闲聊中梦鸿每每要问及师父病情之时子弃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偷眼观看师父的神情似乎浑然不在意一般。梦鸿知道师父的脾气,也便打消了追问的念头,歇了半个时辰后又继续了上午的操练。自此,子弃以生平所学倾囊相授,梦鸿一点就通,闻一而知十,不知不觉又是半年的光景。

    这一日,梦鸿忽然有了些感悟,想要找师父问询一番。可找遍了屋子前后都不见子弃的踪影。正在诧异,猛一抬头,却见自己的师父坐在对面半山腰的一个亭子里,似乎正在饮酒,可每喝一口都会攥紧拳头放在嘴边剧烈地咳嗽几声。

    他知道这半年里子弃的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尤其是这四五天来每每见到师父像往常那样饮酒的时候,都会伴随着极其剧烈的咳嗽。昨天晚饭后,梦鸿在刷洗碗筷的时候发现师父的饭碗上印着一个清晰的血印。可想要询问师父已经睡熟。

    如今他见到师父一个人坐在那个亭子上,似乎是在躲着自己的样子。梦鸿急忙小心翼翼地来到山脚,抬头看去师父双眼始终看着远方显是尚未注意到自己。去往亭子的山路颇是陡峭难行。

    “师父已然病成这样,为何还要强行上去呢?”想着,再抬头一看,却见子弃已然歪着脑袋靠在柱子上,似乎正在小憩。突然交叉在胸前的双臂一松,怀中的酒壶从半山腰顺着那条小道咕噜噜滚落了下来。

    梦鸿知道这酒壶乃是师父心爱之物,急忙一个伸手接住,只见酒壁之上已然裂纹纵横。正在惋惜无意间一翻个,看到壶嘴上已然是血迹斑斑,想起师父适才咳嗽的模样梦鸿顷刻间吓得魂飞天外。急忙拽着道旁的枝条小心翼翼地向上爬去。

    约莫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了亭子旁。此刻子弃已然醒来,看到梦鸿腰间的酒壶笑不由嘿嘿一笑:“我还担心从此便找不到这个老伙伴了,没想到竟然被你拾到了。来!快些给我。”

    “师父为何对梦鸿一再隐瞒!”可他不敢违背子弃的意志,只得含泪将酒壶递了过去。

    子弃瞥见壶嘴的鲜血已然知道无法再隐瞒下去,可是他依然没有引出话头,只是摸了摸梦鸿的脑袋柔声道:“梦鸿,今日找我何事?”

    梦鸿心知师父又岔开了话题,无奈的摇了摇头:“师父!梦鸿近日修习你所传授的‘百川奔流’一招时,每至将成之时,便会觉得五内翻腾,招式也不能尽数施展。徒儿前日强行以内力催动,可不料竟觉得肝胆都要爆裂,之后呕了好几口血。所幸梦鸿并未强求,晚上歇息了一宿也便无恙了。

    “可是后来修习‘天火焚世’的时候也有这种感受,仿佛一股烈火自气海烧起,蒸腾而上,要将全身焚化一般。这些天我苦思冥想,始终不得要领,还望恩师指点一二!”

    子弃闻言默然良久,脸上的神情竟如同槁木死灰一般。突然就听他大笑了几声,梦鸿颇是有些纳闷,刚想问话,只见子弃嘴巴一张一口鲜血喷射而出,继而又是剧烈地咳嗽再次呕出好几口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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